貨物、玩物到廢物:〈寄生樹〉的情色氛圍

如同薩德在《索多瑪一百二十天》中,擄掠拐騙了少年少女一般,「少女從何而來」並不是值得深掘的重點;タケ的〈寄生樹〉❶作為虛構文本,而成為讀者的欲望對象,在遺世獨立的森林中,少女就彷彿應該出現在此,從而出現在此。作為套路、或著屬性的「模件化」萌對象,是御宅生態中長久不缺的方便形式;但〈寄生樹〉表現在觀看框景中的情色,亦不僅僅是近景❷少女的萌點,聯繫著近景少女與中景的權力關係、禁忌與非禁忌、制度與外於制度,或著常態與變態的一種情色氛圍,瀰漫於作品中。

Orc 最喜歡的精靈娘

〈寄生樹〉的情色是過程的,不僅是勃起-高潮,而是敘事主體的菜鳥、少女、以及這個環境共同蛻變的過程。這些虛構的、少女性的載體,不論是高傲精靈、獸耳娘、女僕,在最初作為貨物、原物料被拋擲入這個森林中的樹園之後,都必須隨著寄生樹的生長而改變;開花結果的過程,從反抗、認命到索求的過程,成為女僕的過程,以及成為消耗式的玩物、終將邁向的廢物的過程,這種變化的過程,促發了近景與中景間、作品與觀看者間,共鳴的、愉悅的情色氛圍。

在最初的階段,純潔的處子作為生產高價媚藥的原物料,被拋擲到陌生的、遺世獨立的寄生樹樹園中。這近三十頁的「說故事的時間」❸中,虛構少女不具有任何看似的意識、做出改動劇情的反應,而只是戀物癖式的展現媚態;與此同時老鳥和菜鳥的敘事主體,則欣賞著勝景,一邊慢慢悠悠地在文字的軌道中介紹著世界觀。於是敘事情境表現出一種弔詭,對讀者而言這不過是奇幻,但對於生活於架空世界的兩位角色,這難道也是適合「找樂子」的尋常嗎?一種踰越而愉悅的獵奇心理,似乎在此處開始萌芽。

兩位主角停不下來的話家常

在播種之後,作物正成長茁壯;而原物料留下了殘渣,正好作為排遣無聊的玩具。於是一種小遊戲般的氛圍,以及節慶祭典般的歡快感,在遺世獨立的這個樹園中擴散。是單純的強暴、訓練狗狗、蜥蜴的獸奸酷刑,或是用草藥測驗著精靈少女的極限,甚至安排戲碼,惡整無知的貓娘;此處讓我想起だんれんじ的〈虫と小さな女の子たち〉❹,遊戲的氛圍恍如是一種赤子之心的體現,少女被目為蟲子一般,而玩弄少女的情色遊戲,就如同逗弄甲蟲般不帶著情感。這種遊戲的氛圍承載著嗜虐心理,對於玩物本身的改動則彰顯了支配的權力;是角色情態的轉換、是虛構身體的鬆弛,是赤子的成長、玩具的老壞與遊戲的制度化,這種權力關係來自於渲染情色的氛圍,也影響了氛圍的情色形塑。

遊戲開始(擷取自P站,作者:だんれんじ)

隨著寄生樹、以及少女的開花結果,節慶的閉幕式,剩餘森人姊妹、女僕與犬人,以及在各種玩耍下產生的廢棄肉塊;原物料的廢棄化過程貫穿了作品,最終,所有的原料都將成為廢料,而進入掩埋場的大坑。四個少女與眾人的狂亂,是遊戲性的儀式,渲染的則是「絕望」的情色氛圍。少女反抗、少女求情,也無法脫離成為廢棄物的結局,於是少女想像出了「主人」、少女敞開雙腿來索求,在最後狂歡的氛圍與媚藥的雙重魔性下放飛自我。而曾經震驚於「寄生樹」的菜鳥,也在這種帶有處決性的肅穆儀式氛圍中,得到了「征服」的情色反饋。

播種、茁壯到開花結實的過程,是貨物、玩物到廢物的過程,也是觀察、遊戲到征服/絕望的過程。〈寄生樹〉的情色,不僅僅是在玩耍時嘗試的各種性癖,也是隨著寄生樹的成長過程,從而萌發出充滿樹園的魔性氛圍。而這種情色氛圍,又再模糊了近景的慾望與中景的權力而成為情色,消弭了常態與病態的藩籬,穿過觀看框景渲染而出;而最終,廢物被掩埋於大坑之中,寄生樹的魔性卻並未因而禁絕,而是留下殘香,繼續迷惑閱讀的讀者。

タケ的成人漫畫作品,收錄於キルタイムコミュニケーション出版的《異種奇譚》。

一樣是借鑒敘事三景論,之所以在如此使用,是以有效易理解的區分出分層與級別為目的:「近景敘事,劃分出角色與敘事主體,是最清晰、最貼近觀看框景的一個層次;中景敘事自近景敘事延伸而出,是社會中的權力關係、勢力、社群、以及社會氛圍等等敘事元素所建構的社會客體;遠景敘事則劃分了世界、歷史、天命、普遍人類或超凡的神祕對象,以及不可說的敘事母題等等。」有興趣可以參考:史詩、世界與日常:三景論專題

與其對立的是「故事的時間」,在「說故事的時間」作為創作和閱讀的時間下,故事中推進的劇情或時間。而此處展現的是一種漫畫時間的雙軌,同時漫畫的圖文組合又是另一種雙軌。

だんれんじ放在PIXIV上的成人漫畫作品,妖精、昆蟲與小孩子的故事,參見:https://www.pixiv.net/artworks/7430243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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